阿書認識小玉的時候，阿書22歲，小玉17歲。
　　小玉有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玫瑰花瓣似的嘴唇。小玉笑起來如玫瑰在清晨綻開一般。
　　小玉哭了，那眼淚是花瓣上昨夜殘留的露水，亮晶晶，一滴一滴。
　　這是阿書的初戀。認識小玉以前，阿書只曉得專心畫畫、看書，從來不曉得女孩子有那么可愛的。
　　后來，小玉出現(xiàn)了，她俯在沙發(fā)上，大眼睛一閃一閃的，聽一群男孩彈吉他，用柔柔的嗓音唱：我來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我輕輕地唱，你慢慢地和……那是80年代的歌謠，90年代的戀情。
　　再后來，事情有了變化，阿書的一個朋友跟小玉說，你喜歡畫畫，我教你，你愿意唱歌，我介紹老師給你，你完全可以當歌星。小玉年輕，不知世道的深淺，她聽了他的話，跟他去了他家看畫畫，那一夜，小玉沒回家。
　　阿書不久后知道了這一夜發(fā)生的事，是那位朋友親口告訴他。阿書心痛得一瓣一瓣的。小玉睜著大眼睛，吃驚地看著阿書。阿書覺得這是小玉的過錯，他不能夠原諒她。
　　阿書堅持與小玉分手。小玉回家之后哭了一夜，但是事已至此，她不太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她有口難辯。她選擇離開那個城市，她才17歲。她想她還年輕，她要重新開始，她不知道17歲的自己已經(jīng)帶著一顆受重創(chuàng)的心。
　　小玉走后，阿書開始了流浪生涯，他漫無目的地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睡在城市的街心花園里，看盡私人老板的臉色。他灰心得黑壓壓的，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他開始懷念起小玉，小玉從來不會故意傷害他，小玉會仰起頭來看著他，聽他哼唱那首歌：最遠的你是我最近的愛。每當夜半時分，他會想起小玉，無法入睡。
　　三年后，他與小玉相遇，小玉已考上大學，正念大二，放暑假時，她來海邊度假，意外碰到了他。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如潮水一般不可遏止，他渴望留住她，但小玉笑著說，要不是你當初不要我，我哪會有今天。阿書知道小玉的笑不是真的，但他無能為力。
　　小玉坐上火車回學校，阿書送她。小玉在車廂里跟他揮手，一邊揮一邊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小玉長大了，她知道自己這一生中做錯了什么，但她也無能為力。
　　小玉在大學，有很優(yōu)秀的男孩子追她。她也跟他們?nèi)タ措娪啊⒊燥?，逛公園，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但她心不在焉，她想念阿書，她知道他從不給她答案。他用憂郁的眼神望著她，或者看向別處，一言不發(fā)。她就用整夜整月整年的時間來懷念他，她還希望他不再憂傷。
　　她給他打過長途，想跟他要個答案，可電話那端是長長的沉默。小玉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打濕了手帕。
　　時光飛逝。小玉轉(zhuǎn)眼畢業(yè)，被分配到海邊的那座城市里。而這時，阿書卻已經(jīng)歷經(jīng)滄?；氐搅思亦l(xiāng)。小玉工作一年后回家探親，阿書帶著新任女友與一班老友同小玉一起吃飯。小玉整晚談笑風生，還拍著阿書的肩膀大講笑話，拼命喝酒。阿書的新女友嫉妒得臉色發(fā)白，扭頭就走。
　　但故事一如既往，阿書沒有答案，小玉必須離開。
　　多年之后，小玉長大成人，她已經(jīng)學會處變不驚，只是一遇到阿書，小玉立刻會回到17歲，一個瞬間的燦爛，一個永遠的嘆息。
　　后來，小玉在很多追她的男孩子中選擇了一個，結(jié)了婚，生下一個漂亮的孩子。
　　小玉帶著孩子回了家鄉(xiāng)，她再一次看到阿書，阿書已經(jīng)與女友分手，而小玉的婚姻也瀕臨絕境。姐妹們都說，阿書這一生都在等小玉一個人。
　　小玉想，這一生是怎么了呢？走了那么遠，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阿書看著她，那種滿是愛憐的眼神。她故作輕松講笑話，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鼻子。她低頭，心酸得不得了，阿書俯下來頭吻她，那吻讓小玉窒息，讓小玉覺得地已老，天已荒。
　　小玉帶著孩子再次離開。真是，這沒完沒了的愛情真讓人受不了。也許，阿書優(yōu)柔的心，愿意永遠留在漫無止境的暗夜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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