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至親至愛的人
發(fā)表時間:2017-06-04用戶:文字君閱讀:1737
母親是個很低調(diào)的女人,實則是很實在的文化人。在我看來,母親的經(jīng)歷就是一部曲折坎坷的書,我們作為子女的不敢輕易的翻開,也未曾深入的窺探,或許是生怕刺傷母親那顆善感的心,或許是深怕勾起母親對往事的回憶。在我以前的日志《家事》中曾經(jīng)寫道:母親本是北京市長大的孩子,優(yōu)越的物質(zhì)生活條件未能讓她徹底享受都市的快樂,少年的她由于歷史的原因被迫和姥姥遷居鄉(xiāng)下,在農(nóng)村艱苦的環(huán)境中艱難地長大,未曾流淚,未曾為命運多舛的自己感嘆,母親就在自己匆匆的流年里嫁人成家了。從此的她就不敢再回憶自己兒時在故宮、頤和園、香山的記憶了。
實在是愧疚得很,我們竟然不知道母親的生日,因為,她從來就未曾提起,也從來不要求我們?yōu)樗^生日。二姐偶然回家時聽見母親獨自念叨著:明天是我生日了。姐姐打電話告訴我:明天是母親的生日,務必回去啊。我十分詫異,這么多年了,母親從來就是掩飾自己的生日,從不提起,也未曾說起,可能是歲月滄桑由衷地留戀,一大早,我開車去超市買好了母親愛吃的烤鴨、水果,來到蛋糕店里精心為母親挑選了蛋糕,匆忙上路了。半個小時后來到了老家,湊巧得很,竟在回家的公路上遇見了母親,她的白發(fā)在秋日的陽光中飄飛,她的萎縮干瘦的軀干竟然神采奕奕。我急剎車?!澳铮一貋砹?,你不是今天生日嗎?”“哦,誰告訴你的?”“我二姐。”母親開心地笑了,臉上的魚尾紋更加明顯了,嘴唇還在激動地抖動著,似乎還想說什么。我的眼睛澀澀的,酸楚的滋味侵入我遺憾愧疚的心。我慢慢地開車在前面走,從倒車鏡里看到母親的步伐很吃力很激動。母親的身影變得越來越高大起來。我能感覺到母親的呼吸很沉重。她是不坐我的車的,可能是不放心我的技術吧?;丶伊耍赣H很開心地笑得像個孩子:你們忙啊,我和你娘就不打算讓孩子們給俺過生日。老了,沒什么了,別耽誤你們的工作啊。父親顧不得收拾院子里的玉米,忙著為我燒水去了。
母親坐在了我對面的板凳上,手中還在不停地忙著剝玉米子:別亂花錢啊,城里不比鄉(xiāng)下,花錢的地方多。我滿臉的羞愧,父母的涌泉之恩竟未曾滴水相報。自己則是每日的哀怨牢騷,發(fā)泄自己對生活的不滿。報得三春暉的恩情竟然是如此的純潔簡單,母親竟然埋怨蛋糕是亂花錢的行徑。記憶中母親的頭發(fā)是烏青發(fā)亮的,眼睛是清澈的。小時候的記憶深處,母親總是在油燈下看書,為我們讀書,輔導我們作業(yè)。父親總是在敲打那個被磨得油光發(fā)亮的算盤。父親是會計,是很精細之人;父親是個相貌俊美之人,能干,勤勞,算得上是個很會持家的人;父親是家里的長子,兄弟姐妹6人,爺爺42歲去世,奶奶終身未改嫁,作為長子的父親擔當起了家里的重任。最小的叔叔才7歲,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在那個貧苦的環(huán)境中,父親和母親拉扯著一大家子人艱難行走,且走且行。我們也是姐弟六人,父母的重壓是必然的。父母是堅強的人,為了我們姐弟,含辛茹苦,無怨無悔。父親在文革時期曾被批斗,當年的父親是隊長,那夜父親核對完賬和糧食后忘記了貼封條,那是個饑餓的年代,有人就偷走了倉庫的幾麻袋糧食。第二天,武工隊來人了,綁著父親去牛棚。母親那時帶著孩子們?nèi)タ赐赣H,父親淡定地說,我沒事,你們放心吧。母親今天還在自豪地說,我相信你父親,你父親不是那種人。母親每日為父親送飯,武工隊的人竟然發(fā)瘋似的拆了我奶奶家的土炕,一無所獲。村里的老百姓竟然聯(lián)名為我父親請愿,那個偷糧食的人竟然自首了,可能是出于良心的自責。父親說起此事時不哀不怨:都是老實人,家里沒吃的,沒法。父母的中國式農(nóng)民的善良和樸實令我感動。
母親為我做好了我愛吃的飯菜。母親笑瞇瞇地坐在陽光下瞇縫著眼睛看著我。母親還用自家的高粱桿換了別人家的篦子。那個高粱是母親天天看著麻雀才收獲的。二姐很嫉妒地打電話說母親太偏心了,什么都記得你。呵呵,母親對我的偏愛是公開的,她也絲毫不掩飾這種感情。我要走了,父親一古腦的從屋里搬來了幾個南瓜,玉米面、黃豆全部放在我的車廂里,我竟然無語了。自家種的,不用花錢的,這是母親常說的話。
有時候,自感生活的殘缺沒有美感的沉悶,冷眼看待周圍的一切,可每當想到母親這個字眼多賦予我的東西,我就給足了自己生存的勇氣。有時候,我獨自站在陽臺上靜靜地守望,希望那個至親至愛的人的背影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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