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河邊／一朵朵浪花妍／一聲聲漁歌遠(yuǎn)／清江河邊／一串串笑聲甜／一灣灣愛不變……這是一首寫家鄉(xiāng)河流的歌，歌曲處處蕩漾著涓涓的愛意和綿綿的深情。因為河流的流動，使歌聲更加悠揚(yáng)，讓故鄉(xiāng)流向遠(yuǎn)方。
    每個人都有故鄉(xiāng)，有山有河的心靈之鄉(xiāng)。我也不例外，家鄉(xiāng)有一條800里風(fēng)景如畫的清江，有著“夷水名疆”、“世界最清的江”等美譽(yù)，19萬年前“長陽人”和4000多年悠久歷史“下里巴人”文化就誕生在這河邊，在這里還可依稀觸摸到西周時稱雄西南的巴國文明以及隨周武王南征北戰(zhàn)時文韜武略。童年里很多故事和畫面都發(fā)生在這條家鄉(xiāng)河上。河流是很容易把很多東西融通起來的，就像歲月，再也看不到曾經(jīng)的尖銳、磨難、傷慟。承受與折騰、被虐與被愛，通通都成了一個流動，流過去了，就成了一副圓潤融通的狀態(tài)。所謂談然，或者嫻靜，或者就是我們所認(rèn)可的還比較優(yōu)雅的方式，保持著或有的可能以及彈性。河流是心靈的一面鏡子，可以照見歲月的蔥郁厚重，天地的高遠(yuǎn)博大，山河的雄奇壯美?！敖朴埃櫻阌巷w。攜壺結(jié)客，何處空翠渺煙霏。塵世難逢一笑，況有紫萸黃菊，堪插滿頭歸。風(fēng)景今朝是，身世昔人非。酬佳節(jié)，須酩酊，莫相違。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暉。無盡今來古往，多少春花秋月，那更有危機(jī)。與問牛山客，何必獨(dú)沾衣?！边@是66歲的朱熹填過一首詞，也是我比較喜歡誦讀的一首詞，有江有水，借水寄情，不僅富于哲理，詩里更是透出一種人生的豁達(dá)樂觀，不怨天憂地，也不怨斜暉，人生處處有風(fēng)景。
    我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或兩條河流，這些河流或是見證或是一種懷念，可能在夢里，在記憶里，也可能更多是在精彩詩句和文章里。歐陽修有“離愁漸遠(yuǎn)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秦觀《江城子》中說：“便作春江都是淚，流不動，許多愁”，李清照《武陵春》里有“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句子，而李后主有“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人生長恨水長東?！边@些無一不是用流水表現(xiàn)愁怨，表現(xiàn)心境，失意也好，哀怨也好，流水畢竟曾是先人的寄托與慰藉，是一脈滋潤心靈的泉流，我們對于流水，對于河流，應(yīng)該懷揣深深的敬意。在我心中，常揮之不去是山腳下清江河邊的七十七烈士紀(jì)念碑，這里埋放著七十七位曾追隨賀龍將軍鬧革命時犧牲的英雄。在烈士忠魂的護(hù)佑下，家鄉(xiāng)人快樂幸福地的生活著。在節(jié)假日，家鄉(xiāng)人會聚到紀(jì)念廣場，圍坐在寬大的石階前，聽老人們講英雄們的故事，看風(fēng)景如詩如畫的清江河水。清江，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我夢里，她就是我永生難忘的母親河，是我心靈的河。祖祖輩輩的土家人與山水相親，依河為伴，和諧而生，在生產(chǎn)勞動、茶余飯后、節(jié)慶休閑和民俗祭祀活動中，清江承載著山里人的悲歡離合，在大山里孕育發(fā)酵，作為一種文化因子，融入山里人的血液，把山里人的夢想帶向遠(yuǎn)方。工作后，常陪一些上海的朋友、同學(xué)、老師回家鄉(xiāng)，無論是聽山歌，參與跳巴山舞，還是到清江畫廊觀山水，他們只有一個字：美！他們常說土家人的家園是天堂，山青青水藍(lán)藍(lán)，是一曲撼人心魄的山水絕唱，是一腔豪邁縱情的生命禮贊，是一頁虎魂涅槃的民族詩章。
    少了河流，沈從文與他的“湘西”會少很多味道。我一直認(rèn)為，湘楚的河流極大地影響了沈從文觀照不同生命存在形式的視角，在沈從文的小說中總透著一股“水靈靈”氣息。沈從文創(chuàng)作的《邊城》從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都反映了河流，沈從文生于斯長于斯，河流深深地透進(jìn)沈從文的血液，滋養(yǎng)著他的思想和性情。沈從文實際上是以心靈和精神來與河流溝通，在河流的滋養(yǎng)中，沈從文逐漸形成了對生命的領(lǐng)悟：“我是對一切無信仰的人，卻是信仰生命”。同樣，蕭紅與她的“呼蘭河”、孫犁與他的“荷花淀”、劉紹棠與他的“運(yùn)河兩岸”、韓少功與他的“山南水北”都會有那么些的情真真意切切河流元素……這些作家的河流應(yīng)先在心里，后流淌在文字里，并常駐在記憶里。
    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河流給人的感覺有時是說不清、道不盡，難以用文字描述其神韻的。記得第一次到新疆喀拉斯湖，那是一個人間圣湖，也是一個安靜的河流，有一種直視你甚至逼視你的圣靜、潔凈，在這種圣潔面前，你甚至害怕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她，你坐在那兒不動，你能明顯感覺得到，她能安頓你疲累的靈魂，帶給你五顏六色的光亮。就如我們讀到《詩經(jīng)》中句子“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就會浮想到水鳥與荇菜簇?fù)淼墓爬虾恿鳎约澳敲利惖某鯌俟适?。在上海生活與工作，我也常接觸到上海的母親河蘇州河、黃浦江，還有許許多多有名無名的河流，它們的歷史和生命比我們要長，它們存在就是地標(biāo)，就是活化石。每遇河流，我會努力去尋找河流的故事，尋找河流的那些古老渡口。當(dāng)每次在這些河流岸邊緩速行走時，我感受到了和氣，見到了和諧，吹到了和風(fēng)，體會到和順，感受到大千世界是跟你有關(guān)的，如同你的感應(yīng)觸角不由自主地沿河流不停地伸展，甚至你可以一伸手就觸摸到河流兩岸生長的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我們會禁不住想起詩人普希金坐在涅瓦河畔，一邊聽著波浪翻涌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寫著他那心中涌出的詩句“我記得那美妙的瞬間，在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你。如同曇花一現(xiàn)的幻影，如同純潔的美的化身……”這是生命的人和自然的河在對話，就像兩個忘年的好友，一見如故，無拘無束，陶然沉醉，樂而忘返。
    對河邊長大的孩子來說，河流就是流動的故鄉(xiāng)。每逢節(jié)假日，我都會和孩子唱唱《八百里清江》這首歌，表達(dá)外出游子對家鄉(xiāng)、母親河的深深思念。每當(dāng)站在外白渡橋上觀賞蘇州河美景時，我也會想起故鄉(xiāng)，想起清江，想起那首歌：“從那個神奇的傳說里頭，飛出一條神奇的河流，那是一個古老的民族，開放自己嘹亮的歌喉。衣喲吔清江，我那迷人的清江喲！衣喲吔啊清江，我那如夢的清江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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