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爺爺，他長著一張令人擔(dān)憂的臉蛋兒。他常常發(fā)笑也不因為什么，反正他覺得可笑便會笑得咧開大嘴。他看起書來那就嚴(yán)肅了，兩道短刀黑眉掛在顯得老邁的眼睛上，再帶上幾絲皺紋，咋一看那不是一位資格很深的老教授嗎？不過話又說回來爺爺也還真讀了幾年書，如不是那十年浩劫惹的禍，現(xiàn)在的爺爺也能當(dāng)上個公務(wù)員吃上公家飯。噯！我的爺爺，您怎么又看著書又睡著了，難道那只老花鏡也會在您的大鼻子上會睡覺嗎？
    “呼唔，呼——呼，正是江南——又逢君——唔——呼”“五筒——八條——呼呼——唔”“胡了——哈哈哈——唔呼呼——”
    “這老頭子，夢中背著唐詩又打起牌來了，恁么還能胡一局，嘿這老頭子”，奶奶說,“洲洲，去給你爺爺蓋上一條被子，別讓他著涼了”，奶奶一邊說一邊和面，臉上帶著對爺爺那種無奈的笑容。此時的陽光透過紗窗正照在奶奶的白發(fā)上。奶奶是個說話溫和的老人。她喜歡家里的所有孩子，她喜歡給每一個孩子在睡覺之前講一個美妙的故事。奶奶也和爺爺一樣讀過幾年書，不過奶奶是因那時家中貧困才不去讀書的。顯然奶奶比爺爺更不幸，然而不幸的兩位青年走到了一起，卻又成了一對幸福的情侶！
    “哎嗨！”爺爺打了個哈欠，坐到了床頭，把眼鏡戴正，“我說老伴兒，你知道咱家小麥為啥今年打得這么少，你看人家老劉家的，今年可是杠上開花大滿罐！”
    “咋能誒，老頭子，今年咱家打的不少，我聽說老張家今年才打了一百斤麥子。”
    “你說的是真類？”
    “可不是，一百一十斤麥子還不夠買麥種類！”
    “聽你這樣說，我老頭子該高興的不是。”
    奶奶用手順了順頭發(fā)，去了廚房。爺爺用手摸摸自己的光頭，又打了一個大哈哈，然后眼淚就從眼角流了下來。爺爺想，這人為啥一打哈哈就會流出眼淚來呢？是不是我老喝水的事呢？水多了就會流出來了，但那又為啥不從我的耳朵里流出來呢？不行，我得去問問醫(yī)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爺爺披了一件上衣便出門去了。
    “老頭子，來撈面條，吃飯，老頭子”
    沒人回應(yīng).
    “老頭子，你這老頭子快來不雜，吃飯誒！”奶奶有點(diǎn)不耐煩了。
    沒人回應(yīng)。
    “老頭子，老頭子！老頭子快來吃飯！”奶奶的聲音有點(diǎn)冒火。
    仍沒人回應(yīng)！
    “不成，這老頭子準(zhǔn)是又睡了。嘿，沒我這老婆子，他就吃不成飯，我得去叫他，讓我去。”奶奶在廚房里邊變撈面條邊嘮叨道。
    “呦！這老頭子死哪兒去了，一會兒就沒影了”，奶奶又去門外喊了兩遍，仍沒人回應(yīng)。奶奶生氣的一個人去吃飯了。直到了下午三點(diǎn)鐘爺爺才回來，奶奶看見爺爺也沒說什么就去為爺爺煮面條了。而爺爺則坐在床上一直笑瞇瞇的，像一個得了獎狀的孩子那樣喜眉笑臉!
    “老伴兒，世間有許多的好東西，我們總是發(fā)現(xiàn)的太少，等到我們發(fā)現(xiàn)了卻認(rèn)為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并為此還會唱一首歌來表示祝賀。”
    “怎么了，出去一會兒就成了哲人了”奶奶常說哲學(xué)家說成哲人，聽起來就像‘蜇人’一樣。
    “話不能這么說，我奮斗一輩子了，到了今天才知道奮斗并一定代表將來會美好，不過不奮斗都就永遠(yuǎn)不會有美好，你想想若不是我拼命奮斗，估計這一生不可能有你這么好的老伴兒陪我。”
    奶奶為爺爺?shù)淖詈竽蔷淙饴榈脑挾械介_心。但奶奶一會兒又變得嚴(yán)肅起來，“老頭子，明天你去地里割我們地頭的草去。”
    “不，我決定不去地里了”爺爺笑著說。
    “為什么，難道我們不需要種地了？”
    “不是！”
    “那又是為啥？”
    “我決定我們要享受生活，現(xiàn)在的年輕人又吃海鮮又去上網(wǎng)還去什么什么KTV蹦迪，我們這些老人為什么偏偏去活得很累呢，所以我認(rèn)為咱們應(yīng)去吃海鮮扭秧歌兒，最好能唱上幾段黃梅戲”，爺爺為這個偉大的想法而感到自豪，并希望得到老伴兒的贊同以至于一直看著奶奶的眼睛。
    “行了。老頭子，明天去地里。”
    “不，難道我錯了？”
    “夠了，你可以不去，那就讓我去好了。”
    “老伴兒，你認(rèn)為我的思想出現(xiàn)了毛病了？我們可都是七十出頭的人了，孩子、女兒、孫子和外孫女，我們都有；而且他們對我們都很孝順，說實話，種地不種都不會餓著，既然不會餓著我們?yōu)槭裁捶且N地呢？老伴兒，我們?nèi)ヅぱ砀鑳喝ァ?rdquo;
    “我說，夠了！你這糟老頭子”，奶奶臉上帶著慍怒，“你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兒，我們之間無話可說，你可以追求你的什么美好生活，我老婆子就愛去種地！”
    爺爺見奶奶臉上的怒色不改，心里頓時也變得難受起來。他認(rèn)為讓自己的老伴兒發(fā)怒是世上最糟糕的老頭子才去干的蠢事。于是爺爺這時的眼里充滿了對奶奶的十二分歉意，但那句‘對不起’爺爺似乎怎也說不出口，畢竟?fàn)敔斈棠潭歼@把歲數(shù)了。
    他們都沉默了，天空變得昏暗了，這暗示著太陽快要下山了，一天將要結(jié)束。涼風(fēng)從北方吹來，爺爺坐在做門檻上，感到一絲絲寒冷的氣息。他站起來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屋里。奶奶還在門檻的右邊坐著，眼睛看起來有些呆滯，雙手交錯放在前膝上，頭上的幾根銀發(fā)已被微風(fēng)吹的豎了起來，在風(fēng)中搖擺著那些逝去的年華。
    不一會兒，爺爺身上加上了一件衣服，左手里又拿著一件奶奶的衣服，從內(nèi)屋里走了出來，到了奶奶的背后，輕輕地給奶奶披在了肩上，然后爺爺走進(jìn)廚房去做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