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果樹是什么樹？那個一門心思放在購物提成的導游小姐壓根兒就沒說起。但是我知道。從小就知道。一靠近黃果樹瀑布，剛聽到它的轟鳴聲，我就想起了一個人——我的在鄉(xiāng)下的表姐。事情就是這么奇妙，思緒的時空在一剎那竟然會這個亞洲第一大瀑布前交織。
 
    想起我表姐的原因是，我第一次知道黃果樹瀑布是從小人書看到的，而小人書就是她帶我去看并講解給我聽的；那時我可能剛剛懂事不久反正還沒有讀小學那是肯定的。之所以可以肯定是因為我表姐是在廈門讀的小學，然后就回漳浦老家了。我對表姐的回憶長期以來就是她一邊幫忙做家務，一邊哭著叫“媽媽……”。

    那時可能是鄉(xiāng)下我姑姑兒女多也可能是我們家三個小朋友要人幫忙，反正表姐來廈門邊讀小學邊幫忙家務。現(xiàn)在的人可能會奇怪一個小學生能幫什么忙，可那時，表姐洗衣服洗地板之類的活可干了不少。
    廈門當時很多小人書店，一分錢一本只能坐在店里看?，F(xiàn)在想來，表姐那個年紀其實是自己喜歡看小人書，便借口要帶我而向奶奶要了一分錢。記得當時只看民間故事，神話、傳說之類的。黃果樹瀑布的故事就是那時候看的。
 
    一本小人書會讓我一直從學齡前兒童到近老都還記得，這事也奇妙。所以，到貴陽去看看黃果樹瀑布就是我長期以來的愿望。
 
    黃果樹瀑布雖然世界上還排不上號，但卻是世界第一奇。 因為它可以讓你從上、下、左、右、前、后六個面來觀看。所以觀看這個瀑布就要走路不停地走路。因為你才一駐足，后面就有人要碰到你。當你從前后左右都看完下到谷底時，才知道那些日本人一路上驚叫連連是很有原因的。“水從天上來”就這五個字，就很好地描述當時的情景。說話要大著嗓門要不對方聽不見，水如黃河倒懸從七八十米高處“倒”了下來，眼前白茫茫一片，只有升騰起的霧氣和陽光在霧氣上畫出的彩虹讓你意識到你還在人間。

    此時想到剛才汽車經(jīng)過瀑布上游的白水河時看到的水面平緩如綢，真不敢相信大自然稍稍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你心中有那么大的落差的震撼！如注的水是白的與剛才在河里看到的碧綠是不同的。突然想到李白的詩：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
 
    莫非白水河也愁？莫非它本來只想靜靜地流淌并不愿意表演驚天一跳引來無數(shù)人圍觀？我不知道。就如我不知道當時如果還是廈門戶口的表姐不執(zhí)意回到鄉(xiāng)下老家，到底對她之后的人生有什么影響。記得表姐長大讀高中后，見到我時也曾說，唉，當時要是不回鄉(xiāng)下…… 但是我知道表姐當時一定會回鄉(xiāng)下。那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爸爸媽媽。

   不久前回漳浦老家看到表姐，她已是滿頭灰白頭發(fā)的老婦人。但她把她的兩個兒子都培養(yǎng)到大學畢業(yè)，一解她高中畢業(yè)就遇到文革不能上大學的遺憾。表姐是鄉(xiāng)村醫(yī)生，成天樂呵呵的，忙里忙外，一點兒憂愁都沒有。
 
   離開黃果樹瀑布，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人都腳步勿勿，并無留連往返的意思。或許是如雷的轟鳴引起感官的不適，或許是近一小時的環(huán)繞觀賞已造成審美疲勞?？傊?，瀑布之景觀與其他優(yōu)美如畫的景色不一樣，瀑布是在撞擊著你而不是如其他美景般是滋潤著你……
 
   因為瀑布追根究底，只是條斷裂的河流。

   文 / 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