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第二章
發(fā)表時間:2020-05-11用戶:白榮閱讀:1204
天空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雨,青島小鎮(zhèn)又刮起了大風(fēng),站在門口的女娃被房檐上滴下的水弄濕,大街上還能聽到啪嗒啪嗒的踩水聲,朝遠(yuǎn)望去,天空灰蒙蒙沒有盡頭,而這一切使的整個世界好安靜,街道許久才等來一個人的吆喝,每個人如同籠中之鳥一樣被禁錮于家中,這一切的一切,總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周媽,給我關(guān)緊窗戶,我快要被樓下的聲音吵死了!不行的話告訴他們別發(fā)出聲音了,我可是要休息!”“小姐,是有人在搬家,過了這一會兒就好了?!薄拔也灰?,給我告訴他們,要再吵到本小姐休息,爸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此時周媽除了無言以對,已經(jīng)想不出其他辦法了,三小姐的脾氣就是被這么慣出來的,“唉,好吧,我去告訴老爺。”
寧硯茹放下手中的筆,走近窗戶,“這個搬家的人一早就在這,現(xiàn)在還沒有弄完,也真是磨蹭?!彼吚_簾子邊想。這個搬家的景色真是跟身邊的景色格格不入呢,一群人搬著一堆東西往屋里走,濺起的水泥都落到他們的衣服上,倒也不在意。“這要是我們,媽媽早就該說起我們來了,他們竟然這么不整潔?”寧硯茹勾起嘴角歪著頭想。
眼光隨著搬東西的人轉(zhuǎn)移到了拉東西的車上,寧硯茹不懂車,也沒有興趣,便繼續(xù)轉(zhuǎn)移,這時,她發(fā)現(xiàn)車背后微倚著一個人,踮起腳尖來才能仔細(xì)看到他,他的穿衣氣質(zhì)也與身邊的人格格不入,不是資產(chǎn)家的高貴氣質(zhì),也不是農(nóng)民低俗的氣質(zhì),是那種給人慵懶感覺的人,寧硯茹一下對他來了興趣,或許他是嘉表哥那樣的人呢,寧硯茹希望看到他的正面,可他遲遲不轉(zhuǎn)過身。過了一會兒,他挺起了身,朝屋里走去,之后回過頭對身后的人說了句什么。寧硯茹才真真正正看清了他的臉。什么嘛,硯茹低下了頭撅著嘴,還像嘉表哥,原來就是一個長的很漂亮的老男人,手里還夾著煙,嘉表哥從不抽煙的。如果他夠幸運(yùn)的話,以后可能會和爸爸一起去暢談煩人的國事,可能會成為寧家的常客,然后再讓爸爸把她們姐妹三人介紹給他。寧硯茹真是生氣自己看走了眼,悶悶回到了桌子上拿起了筆?!?940年8月31日,夏末的最后一天,依然雨蒙蒙的,可就在這個天氣,我家旁邊竟然有人在搬家……”
“小姐們,太太老爺,晚飯做好了。”周媽朝樓上喊道。寧硯幺第一個沖下樓梯,一下?lián)涞街軏寫牙?,仰起頭撒嬌的說:“周媽,今天要吃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中午因?yàn)榘峒业哪侨耍瑲獾梦叶紱]有吃飽飯,哼!”“我的小姐,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敝軏屝χ瘟艘幌聦幊庣鄣谋亲??!俺庣郏軏尭闪撕芫玫幕盍?,你還在那里賴著她,快去吃飯?!睂幊庈钗⑿χ呦聵翘荩_了妹妹,向周媽道了聲謝,周媽站在一旁低了低頭回禮。“今天搬來的那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竟然連面都沒有見,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盼著來見我!”寧老爺將報(bào)紙打開說著,對那人的態(tài)度似乎很不滿意?!鞍?,我跟你說,我今天在窗戶邊看到那個人了?!薄班?他是何方神圣???”“不知道,反正看著年齡已經(jīng)不小了,比大姐還大的那種。”寧硯茴聽了這話,用手捏了一下寧硯茹的臉,“說什么呢,是在暗諷我大嗎?小心你這小臉蛋兒?!睂幊幦阈χ罂s了縮,“大姐,就那個人……”“好啦好啦,我的寶貝們,什么事吃了飯后說好不好?”寧夫人打斷了硯茹的話,就像被涼水澆滅了剛剛熱情一般,寧硯茹低下頭吃起了飯什么也不說了。
一個人躺在床上時是可以將大腦放空的時候,什么都可想,什么都可不想,世間一切都靜了下來,只有外面點(diǎn)點(diǎn)雨聲。寧硯茹極其喜歡黑夜,黑夜總是比媽媽的懷抱更加安全,可以將自己蜷成一團(tuán),緊閉雙眼,沒有幺妹的吵鬧,沒有媽媽的嘮叨,也沒有了爸爸的激昂,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是依稀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能在媽媽懷里撒嬌的是幺兒,能幫爸爸做事的是大姐,而自己卻像家里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資產(chǎn)家的女兒,要么就受盡萬千寵愛,要么就會成為家里的一個影子,要么就要為家族獻(xiàn)身。而自己希望的是以后生命中能出現(xiàn)一個人,害怕時有一個胸膛可以依靠,高興時會陪你在舞會上跳舞飲酒,傷心時會用手輕撫你的發(fā)梢,用唇輕吻你的額頭,給以自己足夠的安全感。
外面的雨替硯茹傾訴著一切,雨滴下來的聲音像極了家里大鐘走過的聲音,這只會讓自己頭痛欲裂,曾經(jīng)這種感覺不知道多少次把自己弄醒,醫(yī)生說是小時候發(fā)過病留下的后遺癥,可是悲哀的是,在自己被這種感覺折磨時,身邊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可以聽自己傾訴,偌大的房間里,只會讓自己產(chǎn)生深深的恐懼,她不知道黑暗還有多久才能過去,她不知道他的光明何時能到來,只能在深淵下熬過每一天。人們看到的寧硯茹是貴氣優(yōu)雅的小姐,卻從未知道華麗衣袍里爬滿了虱子,在那張人皮下是倍受折磨的靈魂。
她渴望愛,從小便如此,但每個人都給她愛,卻不是十足的愛。“如果有一天,能有一個人,給予我足夠的愛,無論他是什么,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元帥也好乞丐也可,我一定也付出十足的真心去對他?!边@句話寧硯茹不知道說過多少次,她的日記本上不知道有多少句這樣的話。時間帶走了她的愿望,可能也永遠(yuǎn)的帶走了。寄回來的時候不知是哪年哪月,不知她是否還在。
雨越來越小了,痛感也漸漸輕了,開始睡覺吧,只有在夢里才能構(gòu)想一切的虛無,在夢里,有一個人,一個非常漂亮的人,轉(zhuǎn)過身來抬頭望著你,說著:“See you again , m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