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巴哈利長得小，他的心眼兒可挺好使。誰家有了急難事兒，他都盡力去幫忙。大伙都很喜歡他，處處關(guān)照他，管他叫小巴利。聽說小巴利去砍柴，大伙怕他碰了胳膊砍了腿，給他包了一些刀口藥。小巴利緊了緊腰帶，扛著斧子就上山砍起柴火來。他本來身小力薄，新砍的柴火，又濕又沉，每次把柴火背到家里，總是通身冒汗，累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兒。冬天一到，噶珊里的人，有的下到地穴里，有的搬回山洞，可是小巴利的嫂子嫌那里陰暗，憋悶的慌，非要留在房子里過冬不可。天越來越冷，柴火燒的也越來越多。小巴利是個十分要強的人，見嫂子嫌柴火不夠燒，他就起大早、貪大7上山去砍柴。
一天，雞剛叫，三星還沒打橫兒，他就到山上去砍柴。太陽一冒紅兒，就砍了一大堆。他剛要背起柴火往回走，一頭牛從樹林里向他走來。那時，人們只養(yǎng)豬、養(yǎng)馬，不養(yǎng)牛。牛還象虎狼一樣生活在林子里。小巴利一看牛來了，恐懼地喊了一聲“伊罕”，想跑己來不及了，他就握緊了斧子準(zhǔn)備抵擋。這牛身上扎著好幾支箭，還撞掉了一個特角，直勁兒淌血。肚子挺大，是頭老牛。它來到小巴利跟前，通”一聲就跪下
了，還叭嗒叭嗒掉起眼淚來。小巴利看它挺可憐的，就放下斧子，上前為它拔去了箭，又把刀口藥倒在椅角根上，用腰帶纏好。箭傷的地方也給上了些藥。然后對它說：“這就行了，你走吧?！?/p>
這牛點了點頭，可是還站在那里不動。小巴利背起柴火說：“你不走，我可要走了，耽誤了弄柴火，阿沙會生氣的。”
小巴利剛一邁步，就被這牛攔住了。小巴利間：“你還有什么事兒要我?guī)兔δ?！?/p>
老牛用它的特角把柴火捆挑起來，甩到脊梁上。.小巴利明白了，它是想來幫我的忙啊。于是他高興地把兩捆柴火拴在一起，搭在牛背上。老牛瞧瞧柴火堆，還是不走。小巴利看出它是嫌不夠載，就又放上兩捆，它還是不走。一直放到十多捆，再也放不上了，它才點頭。小巴利也背上一捆在前頭走，老牛在后邊跟著，一直走到家。
從此，老牛成了小巴利的好朋友。他把它養(yǎng)了起來，每夭一起上山馱柴火。老牛的脊背叫柴火給勒壞了，小巴利很心疼，他寧可自己背也不叫老牛馱了?？墒抢吓２豢?，小巴利一背起柴火，它就用特角給他挑下來。這可怎么辦呢，小巴利左想右想，到底想出個辦法來，他砍來了兩根長桿子，做成法拉把柴火放在上面，在雪地上拉起來很輕快，比馱的多得多了。他砍一天還不夠老牛一次拉的。沒用幾天，家里的柴火就積攢了一大垛。小巴利把鄰居的柴火都給拉得足足的。這樣，人們過冬就再也不用進山洞、下地穴了。鄉(xiāng)親們都感謝小巴利。
一晃過了半年，有一天老牛突然不見了。‘可把小巴利急壞了，他找了兩天也沒找到。正趕上從京城來了個跳邪神的察瑪，在噶珊里擺香案給人跳神治病。這察瑪自稱為大神，能請神仙附體，可除邪、消災(zāi)、解疑。小巴利就去求這神仙幫助尋牛。他一進院，只見人圍得左三層右三層。大神正在凳子上哆嗦著，腰鈴嘩嘩地響。二神站在大神旁邊，敲著手鼓唱咧咧地答對著。小巴利就擠上前去，對二神說：“我家丟了牲
口，求間仙家應(yīng)往哪個方向去找？”
二神聽了，敲了兒下手鼓對大神唱道：
狗沒叫，雞沒鳴，
小巴利家的牲口無影蹤，
找了兩天沒找著，
求問老仙它往何處行？
大神聽完，低頭哆嗦了一大陣，這表示神仙查尋去了。其實他在默默地猜想呢。小巴利家的馬他見過。這地方西面是河，東、北兩面是山林，只有南面是通往京城的大路。沒有人騎，一匹馬獨自是不肯進林子的。這馬肯定是往南跑了。今天來看跳神的人這么多，我何不乘機顯顯神通。大神想到這里，就使勁地敲了幾下手鼓，屁股在凳子上顛了兩下，就拖著長韻兒大聲唱道：
叫幫兵，你仔細(xì)聽，
老仙兒已經(jīng)查分明，
沙粟馬，外倒鬃，
提溜兩個卵子往南行。
聽他唱完，有的人說：“這老仙兒神通真大，這么一會兒就找到了，還看得這么清楚。”
小巴利一聽不對頭哇，就拽了二神的胳膊說：“我家丟的是那個單椅角的老乳牛呀。”
二神一聽，這大神扯到哪去了，人家丟的是牛，他說的是馬；人家丟的是母的，他說是公的，這也太不貼邊兒了。二神一生氣，也使勁地敲了幾下手鼓，大聲罵道：
老仙家，你盡胡謅，
人家丟的本是單特角老乳牛。
大神一聽砸鍋了，就趕忙接過來唱道：
跑得忙，跑得慌，
慌里慌張沒看準(zhǔn)成。
人們一聽，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里倒鬃、外倒鬃都看明白了，是牛是馬還沒分清，這凈是胡謅瞎蒙?！?/p>
趕巧，就在這個時候，老牛領(lǐng)著一對小牛犢從北邊回來了。這一來，“察瑪尋牛”在噶珊里就成了話把兒了。察瑪當(dāng)眾出了丑，恨起這頭老牛來。他就去京城報告了得勒，說這老牛是個妖獸，在村中做怪，是國家不祥之兆，應(yīng)把它除掉。又說用它的頭去祭祀畢爾騰里的黃龍，可以保住呼爾哈河兩岸不受災(zāi)難。于是得勒派了大兵，讓察瑪領(lǐng)著抓走了老牛。
老牛被抓走以后，小巴利越來越瘦了，一天天身虛氣短，眼看就撂炕了，大伙都為他著急。有一天，來了個白胡子老人，就請他給小巴利看病。老人看過之后，搖搖頭嘆口氣念道：
要治氣脈短，得吃烏鳳卵；
要使他健康，得喝二龍湯。
大伙一聽，心就涼了，烏鳳卵、二龍湯，上哪淘換去呀。看來小巴利的病是沒個好了，大家都傷心地落淚，哥哥悲痛得吃不下飯，嫂子更沒有好眼色對待他了。小巴利不愿讓哥哥和鄉(xiāng)親們?yōu)樗y過，更不愿看嫂子的眼色，他就決定出走。大伙聽說小巴利要出遠丁兒，就送來又甜又香的薩齊瑪。小巴利臨行囑托鄉(xiāng)親們，一定要把那對小牛養(yǎng)好。
小巴利往哪去呢？他聽人們說，老牛被官兵逼著走了三百余里，來到了畢爾騰，還沒等官兵殺它，它就一頭鉆進水里不見了。察瑪領(lǐng)著官兵一直守在那里，等它上岸時抓住它好祭黃龍。小巴利想搭救老牛，背著鄉(xiāng)親們給他做的薩齊瑪，就翻山越嶺奔向畢爾騰。他有病在身，走了兒天路本來就上火，又盡吃薩齊瑪，十分口渴。這天他來到畢爾騰南面的一個高山大嶺上，渴得實在走不動了。三伏天又熱得厲害，他就躺在路邊。忽然看到樹梢上有兩條不到一作長的小蛇，從樹上滑了下來，接著就聽到“咕嘟咕嘟”兩下，好象是落進水罐里的聲音。一聽到這水聲，小巴利趕忙爬起來，向樹根走去。原來樹根底下有個死人腦瓜殼，倒立著成了人頭罐子。里邊汪著一下子清水，兩條小蛇正在水里游呢。小巴利真渴急了，他用棍兒把小蛇挑到樹葉上，捧起這人頭罐子，“咕咚咕咚，幾口，就把這水全喝進了肚子里。喝完他就往嶺下走去，走著走著，他就覺得身子發(fā)軟，越來越厲害。好歹走到嶺下一戶人家，他身子好象脫節(jié)了一樣，就不能動彈了。這家的老太太一看，認(rèn)得是好心眼的小巴利，就精心地侍候他，每天都給他煮碗面湯打個荷包雞蛋。他在這足足住了一百天，吃了一百個荷包雞虱當(dāng)他吃到最后一個荷包雞蛋的時候，就聽骨節(jié)“嘎叭嘎叭”山響；身上的肉，松一陣緊一陣的。過一會兒一看，已不是瘦小單薄的小巴利了，而是一個膀大腰圓的棒小伙子了。老太太驚奇得間是怎么回事，、巴哈利也回答不上?？僧?dāng)他看到這老太太養(yǎng)的全是烏雞的時候，就恍然大悟了，說：“我明白了，有位白胡子老馬發(fā)說過，我這病只有烏鳳卵、二龍湯才能治好。看來你這烏雞蛋，就是烏鳳卵了；嶺上喝的那有兩條小蛇的清水，一定是二龍湯啦！”
老太木說；“那兩條小蛇在這山頂上已經(jīng)孚年了，真沒想到原來是兩條龍??！”從此，這山就被稱做二龍山了。
巴哈利謝別了老太太，來到畢爾騰東岸。這時已到封凍季節(jié)，湖面上己能擎住人了。巴哈利看不見老牛，就傷心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察瑪。察瑪在西岸聽見了，就帶兵來抓巴哈利。
巴哈利正哭得傷心，忽聽“卡嚓”一聲，冰被捅了個大窟窿，伸出一個獨角牛頭來。巴哈利高興地叫道：“老牛老牛，你快上來！”老牛只是“眸眸”叫了幾聲。察瑪聽到牛叫，就大聲命令道：“妖獸露頭了，快來抓呀！”官兵都從結(jié)冰的湖面上朝這邊跑來。老牛把頭一縮，又鉆進了湖里。察瑪領(lǐng)著官兵剛到湖當(dāng)腰，老牛用單特角把冰粉開了。湖面上的冰，一下子散了花。察瑪和官兵都掉進湖里淹死了。
老牛又把頭伸出來了，巴哈利喊道：“老?？焐蟻恚一丶野??！崩吓u搖頭，巴哈利往水里一看，傻眼了。因為老牛在水里的日子太多了，身子已變成了魚，只剩頭沒變。它對著家鄉(xiāng)叫了幾聲，這是在叫它的孩子。巴哈利就對它說：“你放心吧，我回去一定把你的孩子飼養(yǎng)好。老牛聽了點點頭，就鉆進水去了。
巴哈利成了棒小伙子，回到噶珊里，為鄉(xiāng)親們做的好事更多了。但最要緊的，是他和大伙一起，盡心盡意地飼養(yǎng)大了那對小牛。沒用幾年，就繁殖了一大幫。巴哈利到了中年，這噶珊里家家都有了牛’等巴哈利成了老頭，全國都養(yǎng)起了牛。這牛不光能拉柴火，還能幫人拉犁耕地。人們除了打獵、捕魚外，還能大片大片地種莊稼。生活變得更好了，都感謝巴哈利給人們帶來了這得力的幫手。
據(jù)說巴哈利活了一百多歲。他死的時候，人們?yōu)榱思o(jì)念他，把他做成的那種法拉，改名為巴哈利。年代久了，人們叫來叫去，就叫成“爬犁”了。
老牛呢，一直活在畢爾騰里。每當(dāng)江湖封凍后，它用那單特角把湖面上的冰，從頭到尾拾一遍，告訴人們從今起冰上才可以走人。
這事兒離現(xiàn)在也不知有多少輩子了，虎爾哈河已改為牡丹江，畢爾騰變成了鏡泊湖，可是，人們依舊按著老牛的預(yù)告行事。不信，你在封凍季節(jié)去鏡泊湖兩岸問一聲，“可不可以從冰上過？”那里的人們就會這樣回答你：“你看冰上若起了一條擦子，那是獨角龍拾過了，你可以放心地走過去。若沒起那條擦子，是萬萬走不得的?！笨磥砝吓Ｖ两襁€在為人們做著好事，難怪人們稱它為獨角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