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證明我有臉
　　　　 （小小說）楊永春

武漢火車站，刷臉進站刷臉通道，全面啟動！
聽到這一消息我激動的一夜未眠，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那些亭亭玉立、英俊瀟灑的火車站檢票員，終于向我們揮手再見了！想到去年的新疆之行，那多如牛毛的安檢心里就不是滋味，這下可好了，再也不用讓安檢員們滿身亂摸，把人摸得全身又麻又癢，心里難受。也不用像上次那樣被脫的只剩褲衩過安檢了，
這天去武漢玩，火車站 32個刷臉通道全面啟用，只留10個傳統(tǒng)檢票通道，所有人進站只需2-5秒。
進站時，只需把身份證放到讀碼器，抬頭看屏幕，瞬間打開閘門！沒有一個檢票員，所有進站通道均無人值守！
可輪到我時卻出現(xiàn)了問題，我被卡在那里，試了幾次，那閘門就是打不開，最后，還是工作人員對我身份進行了全面核實，折騰半天才說：“機器無法識別你的臉，你的臉與身份證有點不符，你是整容了？”“整容？我上個月剛整的，怎么，這機器咋比人還聰明呢？”我小聲地嘀咕著，“沒有啊，花那錢干嘛呢？”我撒了個謊。
“現(xiàn)在是智能時代，機器顯示你沒臉，我們就更是無能為力了?！边€問我什么時候把自己的臉弄丟的。
哎，人倒霉 ，鬼吹燈，放屁也砸腳后跟。 前段時間一家大型美容院，新開業(yè)，滿大街宣傳，愿為前五名免費整容，我想，免費的，不整白不整，同時，也想把自己整的漂亮點，誰誠想?yún)s把臉整沒了，我懊悔的從車站退了出來。搭了輛長途班車回來了，下車后，就晃晃悠悠的走進了一家飯館，要了一盤餃子，吃完后就走了出來，好半天才想起沒給錢，我忘了，可他們怎么就不向我要呢？我怎么也不明白，我漫無目地的走著，抬頭一看是家服裝店， 店員們都沒理我，我順手試了一件休閑服，感覺不錯，想找店員問一下，可他們都忙著招呼別人，沒人理我，我穿著那件休閑服轉(zhuǎn)了半天，最后隨著人流出了門，走了好遠，還是沒人理我，怪了，今天這是怎么了，難不成我成了空氣？別人都看不見我？我不由一喜，我順手抓了個旁邊攤上蘋果，邊吃邊走，還是沒人理我，我又順手帶走一個美女的手機，還是沒人理我，這下我更是一喜，接下來，我在大街上隨地吐痰，隨便撒尿，還順手摸了一個手提電腦，但都沒人理我。這下，我更開心了，我天天吃好的，穿好的，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去誰家就去誰家，想探誰的隱私，就探誰的隱私，反正沒人理我，更沒人管我，我也懶得回家，天天在外面鬼混，專揭別人的傷疤，專探別人的隱私，靠敲詐勒索收取不意之財，反正我己沒臉，我怕誰。
這天我看到幾個大鏡子，有好多人都對著鏡子玩，我也湊過去照了一下，我的媽呀，怎么會這樣，在那些鏡子里我才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尊容，原來，我有時沒腳，有時沒腿，有時沒身體，有時沒頭，有時沒臉，有時卻成了小人……
我不由的嚇出一身冷汗，難怪人臉識別我通不過，誰怪我這些天騙吃騙喝，偷偷摸摸地都沒人理我，也沒人管我，原來我沒臉。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涌向心間，沒臉好，哈哈，沒臉我怕誰，從此后我就可以為所欲為，為所不為。想想我更開心了。
我興奮地跑回家里，想把這一喜訊告訴母親，可母親卻說：“你是人還是鬼呀？”我急忙跪在她面前說：“我是你兒呀？”母親轉(zhuǎn)著圈看了半天才說：“你不是人，因為你沒臉……”連母親都認不出我了，我傷心透了，但我還是不甘心，我急忙去找妻子，妻子卻把門從里面鎖的緊緊的，說我不是她丈夫，我再三請求，她才從貓眼里仔細地現(xiàn)察了半天，最后，明確地告訴我：“你一會是小人，一會沒皮又沒臉，你是鬼吧？”……
我徹底失落了，活了半輩子，怎么混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呢？我發(fā)了瘋似地跑到街上大聲喊著：“誰能證明我有臉……”

（刊發(fā)在現(xiàn)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