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杜春成
　　寧大可從縣一個部門調到水口山鎮(zhèn)當書記。鎮(zhèn)里召開機關干部會，歡迎他的到來。
　　會議結束時，人們邊走邊議論，縣上來的干部，講話就是不一樣，句句鼓舞人心。人家是來鍍金的，當然有水平。寧大可假裝沒有聽見，直接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馬主任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半了。他請示鎮(zhèn)長，寧大可新到，按照慣例，中午給他舉辦接風宴會。
　　鎮(zhèn)長說，水口山雖然偏僻，經濟不發(fā)達。但天上有飛的，地上有跑的，水里有游的。他征求書記意見，喜歡吃什么。
　　“哎喲”。寧大可用左手捧著臉說，牙病又患了，真對不起大家，我就在伙食團簡單吃點，你們自行安排。他說完話，就到鎮(zhèn)上衛(wèi)生所去買藥。
　　書記患牙病不去外面吃飯，大家即使有怨言，也只能埋在心里。于是，紛紛到伙食團就餐。
　　晚上，承包場鎮(zhèn)建設的老板，悄悄敲開了書記的寢室門，說是來給書記匯報工作。
　　請坐。寧大可招呼老板，給他泡茶，遞上煙。寧大可一邊聽老板介紹場鎮(zhèn)建設情況，一邊在本子上記錄，還時不時插上兩句話。夜深了，寧大可送老板到門口，老板把一個信封遞給書記說，您有牙病，要好好治療。
　　謝謝您的關心，我的牙病是祖?zhèn)?，只有用祖?zhèn)鞯牟菟幉庞行?。寧大可把老板的信封擋了回去，嘴里說著：“慢走，歡迎您來做客?！?br />　　第二天，寧大可對馬主任說，自己要到村里去采藥，治療牙病。他還吩咐說，有事要記得用電話或者微信聯系，不能誤事。
　　馬主任要安排人帶路，寧大可說，自己從小在農村長大，熟悉農村，認識那些治療牙病的草藥。派去的人，不認識草藥，一點用處沒有。他說完，就背著一個背包下村去了。
　　晚上，寧大可背著一大包草藥回來了，正好趕上伙食團開飯的時間。他簡單吃過飯，就在伙食團洗他采回來的草藥。
　　晚飯后，馬主任來到寧大可寢室，說是要把書記的草藥拿到伙食團去，由伙食團師傅給書記熬藥。寧大可擺了擺手說，自己的牙病是慢性病，草藥不能煎熬，只能用開水泡，天天喝它有效。
　　主任說，牙病不是病，疼起來真要命，明天安排小車送書記去縣城看病。
　　寧大可說，自己的牙病患了二十多年了，沒有特效藥，只能用草藥慢慢緩解病情。他還對主任說，今后，用不著給自己送茶葉了，送來也是浪費。
　　主任從書記辦公室出來，臉色很不好，立即打了個電話。電話打給自己的親戚，說鎮(zhèn)上訂的那批茶葉不要了。
　　寧大可的牙病，引來了人們的熱議和觀望，一個連自己牙齒都管不好的人，管得好水口山鎮(zhèn)嗎？
　　寧大可的牙病一直不見好轉，除了開會，或者在鎮(zhèn)上處理棘手的事，他每周都要到村里去采草藥。有時候，還去很遠的山村采藥，晚上不回鎮(zhèn)上，住在農民家里。
　　鎮(zhèn)上的干部，本來習慣了坐在辦公室?？吹綍浗洺Ｍ謇锱?，他們在辦公室坐不住，紛紛到自己聯系的村里去。
　　三年時間過去了，水口山鎮(zhèn)變樣了，場鎮(zhèn)換了新貌，老百姓腰包鼓了起來。
　　縣上調寧大可到縣上任副縣長。鎮(zhèn)上本準備給他在鎮(zhèn)上最豪華的飯店餞行，領導考慮他有牙病，就在伙食團舉辦了一個簡單的歡送會，以茶代酒，祝賀寧書記高升。
　　寧大可臨走那天，幾位村民背來幾大包曬干的草藥，要送給他治療牙病。
　　寧大可收下草藥，付錢給他們。村民不收，說村里遍地都是，不值錢。
　　寧大可笑著對他們說，不要錢的藥，治病不靈驗。他硬把錢塞到村民荷包里。
　　半月后，從鎮(zhèn)長升為書記的劉新軍到縣上開會。寧大可請他到家里做客，設家宴招待他。
　　劉新軍看著滿桌的菜，有雞、有鴨、紅燒排骨，還有酒。寧大可端著酒杯和他碰杯，還給他拈紅燒排骨，說您嫂子的手藝不錯，自己特別喜歡吃。
　　“牙?。俊眲⑿萝娬f了出來。
　　牙病，你們誰有牙病。寧夫人望著他們兩人，滿臉的迷茫。
　　是我有牙病。劉新軍對寧夫人說。
　　“有牙病。你回去要好好治療，不要耽誤病情?！睂幏蛉岁P心地說：“要不要到藥店去賣藥?！?br />　　“不用了。寧縣長留有治療牙病的方子?！眲⑿萝娦φf，堅持一會兒，吃完午飯回鎮(zhèn)上，耽誤不了治療牙病。
　　劉新軍回到鎮(zhèn)上，馬主任準備給他安排晚餐，見書記用右手捧著臉，關切地問，哪里不舒服。
　　患牙病了。劉新軍回答。
　　牙病怎么會傳染人？馬主任一直沒有想明白：難道鎮(zhèn)上又要出一位草藥書記。